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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日落就有日出,初升的朝阳光线很柔和。远没有中午时分的炽热,挂在青草上面的露水晶莹剔透。在草原上穿行的时候,崩在脸上凉丝丝的,很有些提神醒脑的作用。
敖沧海不需要提神醒脑,尽管一夜没睡但他的眼睛仍旧瞪得跟铜铃似的。露水在铁甲上落了一层,只要略一抖动就会汇聚成串往下掉落。眼前的草原已经成了秃鹫和狐狼的海洋,一大清早就有乌鸦不停的叫。它们盘旋在空中鸣叫,每一具死尸周围都落了老大一群,也不知道草原上哪里来的那么多乌鸦。
还有苍蝇,密度简直像渔网。敖沧海甚至不敢走近那些尸体,不管是人或者是马的尸体,只要走进就会腾起一团黑云似的苍蝇,那场面真是蔚为壮观。
云玥的命令是赶尽杀绝,没说要俘虏,杀才们也就没问。弄死一个人,远比捉住一个人来得便捷。有些康居人前来投降,迎接他们的不是亲切的笑脸,而是当头一刀。就算是这样,被饥饿和寒冷逼迫来投降的康居人仍旧层出不穷。
自从赖喇那个马甲线长脸上的胖子找过敖沧海之后,俘虏忽然又金贵起来。逮到俘虏的家伙就将康居人送给那个面带奸笑的胖子,只要将康居人像牲口一样的装进笼子里,就可以到赖喇那里领一个小牌牌。这玩意到了大月氏城,可以直接换成银钱。如果想到平凉换也可以,不过要缴纳一些保管费。出门打仗谁还能带那么多银钱,于是这种硬纸片做成的小牌牌就成了军中的通行货币,从美酒到女人都能用这玩意购买。
走不多远,就看到一片倒伏的草地。中间是十几个康居人,都围着一个被捆得好像粽子的家伙坐在草地上。露水很重,他们的裤子都湿成一片,远远看去好像尿了一样。
“敖爷,他们说那个捆着的就是康居国王。”一个充当舌人的家伙走过来说道,他是这队人里面唯一可以与康居人简单交流的家伙。敖沧海分明看见,他所谓交流其实就是连说带比划。很多时候,肢体动作夸张到吓人的地步,远看像钟馗捉鬼近看像黄巾起义。(描述性词句,别跟我考究历史,就算你们说出花来我也不改。)
敖沧海看了那个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家伙一眼,他身上穿着一件沾满了露水的皮袍子。胡子打着卷还串了满脸,上面满是污渍看着恶心。事实上西域的男人大都是这德行,一身的毛看上去很像进化失败的产物。很多时候,华夏军卒都管这些家伙叫大猴子。
挥了一下马鞭,身后就有一个家伙驰了过去。这哥们明显考过康居语四六级,沟通无障碍。嘀里嘟噜的说了一串之后,跑回来禀报道:“敖爷,他们说这家伙就是康居国王。因为虐待部属,结果手下亲兵反了水,抓来献给侯爷。说是想求咱们饶过他们的性命!”
敖沧海没有见过康居国王,事实上整个云玥军中都木有人见过康居国王。现在绑了个人来,就说是康居国王。
“这货就是康居国王?”敖沧海看了一眼跟死狗一样的黑风,一副明显不信的语气。
“他们就是这么说的,小人也没见过康居国王。”
“既然他们说是,那就带到俘虏营里面去。多找俘虏来辨认,然后单独审讯。若是康居国王,倒也算是大功一件。”敖沧海自然有他的办法,一个人撒谎容易,可昨天到今天抓了几千个俘虏,让他们都撒谎似乎很难。
云玥游荡在小宛城里,或者说游荡在小宛城的废墟里。这城彻底的废了,人都被杀光。城内的每一面墙上都有刀劈斧砍的痕迹,好多地方黑漆漆的落满了苍蝇。人走过去,会撞到脸的那种密度。
郑彬举着一柄火把,只是一扫不少苍蝇的翅膀就被烫化。噼里啪啦好像雨点一样的落,在地上犹自“嗡”“嗡”直响。有这样几个人在前面开路,云玥觉得苍蝇的数量少了许多。只是走路的时候,脚下经常传来“嘎巴”“嘎巴”的声响。
云玥觉得这比在城楼上站着强多了,每个缺口都是白花花的一片。还有好多没有烧干净,残缺不全的人体残骸。有的只剩下下半身,有的剩下半张脸。最诡异的一位,只剩下了一只手。云玥弄不懂人的手是怎么在城墙上生生抠进去的,反正那只手就是在城墙上抠了一个洞。外面的部分都烧没了,只留下一只手残存在洞里面。看样子相当完好,只是顺着洞口留下了一行油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