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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胜媳妇知道,大娘一时之间还想不通,也不再出言相劝,怕适得其反。
她叹了口气,将四个粗实婆子叫到跟前,站起身,“奴婢明日再来,老爷拨了四个婆子来服侍姑娘,并给姑娘几个时辰考虑。”
沐清漪抬眼扫了四个婆子一眼,俱长得身形高大粗壮,体型与男人差不离。
说得好听是给她服侍,至于真实意图么,自是沐侍郎怕她不老实或是逃走,特地派来看守她的。
还真是想得细致!
虽然对沐侍郎已经心生嫌隙,沐清漪还是修书一封,将这两日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见还是不见,则是娘亲的抉择。
毕竟这是父亲与母亲之间的事,她身为子女,无权做出任何决断。
信送到北疆最快需五日,杜静姝不曾回信,直接在半个月后赶到上京,衣衫褴褛,以黑巾掩面,让沐清漪险些没认出来。
“您来了。”沐清漪声音哽咽不能语。
一声“娘”被她深深咽进嘴里。
此处是老太太的别庄,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沐清漪知道娘亲就算肯来,也绝不会留下,她的身份还是不要透露的好。
上辈子,她大婚前夕,杜静姝特地进京见她一面,为了给她添妆,并站在暗处为她送嫁。
那也是母女二人最后一次相见。
及至一年后,鞑子入侵,阴阳相隔。
杜静姝淡淡点头,让沐清漪叫人给车夫路费,面上满是疲惫之色,“我赶了许久的路,累得慌,先让我进去歇歇。”
沐清漪亲自过来挽了她,庄上其他人见了,不免觉得稀奇,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也不知来得是什么人?”
红柳站地远远的,并不靠拢去服侍。
她眼中满是不屑,“什么人?打秋风的呗,当初在沐府里可不见有人来,现在大娘落魄了,倒巴巴地上赶着来了,也不知那些人是怎么想的?”
有那爱嚼舌根的媳妇子连忙凑上去,笑嘻嘻地道,“我们这儿有句话儿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侍郎府门高院深,那些人可进不去!此处却无人管,随便顺根金钗、耳环、玉吊坠,也够他们用一阵儿了!”
红柳听了,笑看了那媳妇子一眼,压下眼里的鄙夷之色。
她在沐府由三等扫洒丫鬟晋升为二等丫头,得以进房服侍,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又怎会随便把几样钗环放在眼里。
在这穷得响叮当的地方,嫁个小子又如何,每日里在黄土地里刨口吃食,如何及得上沐府里的锦衣玉食?
人在舒适优渥的环境里呆久了,重归贫瘠,难免心生不甘。
红柳盯着沐清漪小心翼翼搀扶那个落魄妇人的模样,心里暗暗立誓,她一定得寻个机会,重回侍郎府!
这个机会来得还挺快,第二日迟暮时分,沐侍郎带着贴身随侍,骑马过来了。
红柳面带欣喜将沐侍郎迎了进去,然而沐侍郎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一入内室,目光就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似的,定定看着昨日来的那位妇人。
那个妇人先前蒙着面巾,红柳只凭那身穿得看不清颜色的破旧衣裳断定她是沐清漪生母娘家那边儿来讨钱的穷亲戚。
现今,她换了身干净衣裳,身段也苗条,看着倒有几分风姿,红柳忍不住抬眼去看那张脸,却在触到时内心猛地一抽,似被什么东西撅住了般!
好大两条疤!
分布在左右脸颊,顺着鼻梁斜划下去,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
红柳连忙低下头,闭上双眼,嘴里无声地默默念着,“我什么都未看见,我什么都未看见!”
若是因此导致她晚间做噩梦,被黑白无常索命,那不是亏大发了。
好在,沐侍郎紧接着说了句,“都下去罢。”
红柳松了口气,心里暗自感激起老爷的体贴来。
沐清漪朝沐侍郎行了一礼,“儿告退。”而后面无表情地退了下去。
鸣琴和红柳紧随其后,常胜则带着那四个婆子,跟在沐清漪后面,并掩上屋门。
杜静姝不曾行礼,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良久,沐侍郎才道,“你这些年受苦了。”话说出口,才